第十六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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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六章
一天二十四個小時，幾乎有十八個小時用來上課和練習，連睡覺都不夠，更別談回家了。
雖然到家裏只有一個多小時的車程，可是這一年多裏，她沒有一次回過家，父母倒是來看過她幾次，帶了很多零食和生活用品，每次來，秀英媽媽的眼睛都是紅紅的，女兒本來就瘦，現在在高強度的訓練下，更瘦了，她看著心疼，卻也覺得自己的女兒長大了，原本以為一直寵著的女兒會受不了那裏的辛苦而主動提出放棄，卻不想她一直堅持下來，還在滿一年的評比中獲得了組第一、總第三的好成績。
他們也談到過中碩，秀英媽媽嘆了口氣，說這個孩子現在比以前更高了，可是總是見不到人影，只有幾次在淩晨的時候看到他喝得醉醺醺地回家。秀英想起幾個月前淩晨的時候她接到過一通匿名電話，電話那裏一直沒有聲音，可是秀英卻楞楞地聽了很久，一直到最後她聽到那裏發出一聲輕輕的嘆息，很輕很輕，好像只是幻覺，可是她卻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，是中碩。
從離開至今，這個家夥就完全消失在了她的生命中……除了那個電話。
2004年年底，秀英終於有了一個假期可以回家過年。
她只帶了很簡單的一袋行李，坐直達的巴士回家，車站裏秀英的爸爸媽媽早早就等候在了那裏，他們原本打算開車去接女兒回來的，可是秀英一直反對，說是年末交通不順暢，還是自己做巴士回家比較方便。
秀英的爸爸媽媽老遠就看到了女兒的身影，兩個人快步跑過去，秀英爸爸接過她手上的行李，秀英媽媽則拉著女兒的手關切地問累不累。
“餓壞了吧，你爸爸做了一桌子好吃的，都是你愛吃的菜。”秀英媽媽說。
“嗯……好想念爸爸做的菜啊！”秀英撒嬌地說。
一年多了，她幾乎忘了撒嬌為何物，可是在父母面前，仿佛撒一個嬌是那麽的順其自然。
秀英拉著爸爸媽媽走了一會兒，又回頭往車站的方向看了一眼。
他沒有來。
在昨天她給他發過一條短信，告訴他自己今天回來，可是卻得不到任何回應。
李中碩，你真行！
切！
回家後的第二天，秀英和幾個同學約了回母校逛逛，母校還是老樣子，紅紅的磚墻，黃黃的落葉，還有那夏天的時候開滿荷花的池塘。因為是寒假的緣故，學校裏的人不多，倒是操場上人氣稍微旺一點，一些愛運動的男生正三五成群地在打籃球。
教學樓的黑板上貼了一張公告。
在這裏貼的公告大多是表揚或者處分一些學生，秀英掃了一眼，身形卻頓住了。
上面寫著“二年一班李中碩、朱燦、江達三位同學因為在校外打架生事，學校經過考慮，決定予以嚴重警告處分”。
這個混小子……
從昨天晚上她給他打了幾通電話，都是“您撥打的電話已欠費”。
“秀英，看什麽呢！”一同前來的同學叫她。
秀英應了一聲，跟著他們一起走。
心情卻……有些沈重啊。
教學樓的正對面有一棵特別大的茶花樹，像一把巨大的扇子，是學校的標志之一，沒到冬天的時候，茶花便開得特別旺盛。
一個身影，正站在茶花樹下，穿著單薄又寬松的黑色外套，頭發半長不短的，在風中輕輕飛揚，夕陽的餘暉打在他有些清瘦的臉頰上，他一動不動地站著，時間仿佛在他周圍靜止了。
“中碩……”她不知不覺就輕輕叫出了他的名字。
略顯單薄的少年不知有無聽到她叫他的名字，只是微微傾斜過腦袋，臉上是冷冷的表情。
秀英剛想上去，幾個高大的男生從另一邊過來，他們圍到中碩跟前，似乎在說些什麽，看上去好像中碩是老大的樣子，不一會兒，幾個高高大大的男生一同走出了校門。
秀英站在原地，原本想要向前邁動的腳步止住了。
他高挑的身材、冷峻的側臉還有……陌生的眼神，長大了，也終歸是疏離了。
似乎，有一種東西，開始一點一點拉開了兩個人距離。
是時間，是距離，還是成長？
秀英想到這些，情緒就變得低落。
這個小子，真是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無情一百倍！
混蛋，你無情，老娘我可不能無義！於是秀英下了一個決定——在他家門口堵他。
就像她爸媽說的一樣，中碩果然是淩晨才回來。
他拎著一個塑料袋低著頭走路，險些被團坐在門口昏昏欲睡的某個毛球狀的家夥絆倒。
“該死！”他輕聲咒罵了一聲，定睛一看，整個人都頓住了。
“你來了？”她擡起頭，整個表情都迷迷糊糊的。
“……你怎麽在這裏？”他足足楞了一分多鐘，才說出一句話。
這一分多鐘裏，秀英早已清醒了神智，一溜煙從地上站了起來，拍拍屁股，特別不開心地看著他。
“我為什麽不能在這裏！”
好像很早以前，他們就有過這樣的對話。
“你……”少年的身體有些僵硬，拎著塑料袋的手因為用力而骨節微微發白。
“我什麽我！這麽晚了你去哪裏了臭小子！這麽久了也不知道來關心我慰問我一下！姐姐我真是白養你了！你個忘恩負義的臭家夥！”秀英說著還不解氣，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，湊近他惡狠狠地瞪，然後又用鼻子哼唧哼唧地嗅了一番，擡起頭時臉上的表情更加不開心了，“怎麽一股煙酒味！誰允許你抽煙喝酒的！”
少年的耳根不知不覺浮上一層紅，他有些不自在地推開她，吸了吸鼻子說：“我的事不要你管，你又不是我的誰。”
“我就是要管！就是要管！就是要管！”秀英沒說一句就在他的身上拍下狠狠一掌。
忽然，少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，深深地望住她的眼睛，他的臉近在咫尺，長長的睫毛和好看的眼睛，此時此刻帶著一些難以言說的情緒在翻騰。
“你……真的要管？”他壓低了聲音，似乎是在克制。
“你是我弟，雖然不是親弟弟，但我們一起長大，我怎麽……怎麽能不管你。”她說著，語氣卻因為他掃在自己臉上灼熱又紊亂的氣息而變得一點一點慌亂。
“韓秀英，你不是我姐姐，我也不是你弟弟，我們沒關系，你聽清楚了嗎？”他的手忽的用力，讓她完全動彈不了。
“李中碩！”
“韓秀英，我們，沒有關系。”他垂下眼，長長的睫毛遮住了他的眼鏡，手上的力氣一點一點失去，最後漸漸地垂下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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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天二十四個小時，幾乎有十八個小時用來上課和練習，連睡覺都不夠，更別談回家了。
雖然到家裏只有一個多小時的車程，可是這一年多裏，她沒有一次回過家，父母倒是來看過她幾次，帶了很多零食和生活用品，每次來，秀英媽媽的眼睛都是紅紅的，女兒本來就瘦，現在在高強度的訓練下，更瘦了，她看著心疼，卻也覺得自己的女兒長大了，原本以為一直寵著的女兒會受不了那裏的辛苦而主動提出放棄，卻不想她一直堅持下來，還在滿一年的評比中獲得了組第一、總第三的好成績。
他們也談到過中碩，秀英媽媽嘆了口氣，說這個孩子現在比以前更高了，可是總是見不到人影，只有幾次在淩晨的時候看到他喝得醉醺醺地回家。秀英想起幾個月前淩晨的時候她接到過一通匿名電話，電話那裏一直沒有聲音，可是秀英卻楞楞地聽了很久，一直到最後她聽到那裏發出一聲輕輕的嘆息，很輕很輕，好像只是幻覺，可是她卻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，是中碩。
從離開至今，這個家夥就完全消失在了她的生命中……除了那個電話。
2004年年底，秀英終於有了一個假期可以回家過年。
她只帶了很簡單的一袋行李，坐直達的巴士回家，車站裏秀英的爸爸媽媽早早就等候在了那裏，他們原本打算開車去接女兒回來的，可是秀英一直反對，說是年末交通不順暢，還是自己做巴士回家比較方便。
秀英的爸爸媽媽老遠就看到了女兒的身影，兩個人快步跑過去，秀英爸爸接過她手上的行李，秀英媽媽則拉著女兒的手關切地問累不累。
“餓壞了吧，你爸爸做了一桌子好吃的，都是你愛吃的菜。”秀英媽媽說。
“嗯……好想念爸爸做的菜啊！”秀英撒嬌地說。
一年多了，她幾乎忘了撒嬌為何物，可是在父母面前，仿佛撒一個嬌是那麽的順其自然。
秀英拉著爸爸媽媽走了一會兒，又回頭往車站的方向看了一眼。
他沒有來。
在昨天她給他發過一條短信，告訴他自己今天回來，可是卻得不到任何回應。
李中碩，你真行！
切！
回家後的第二天，秀英和幾個同學約了回母校逛逛，母校還是老樣子，紅紅的磚墻，黃黃的落葉，還有那夏天的時候開滿荷花的池塘。因為是寒假的緣故，學校裏的人不多，倒是操場上人氣稍微旺一點，一些愛運動的男生正三五成群地在打籃球。
教學樓的黑板上貼了一張公告。
在這裏貼的公告大多是表揚或者處分一些學生，秀英掃了一眼，身形卻頓住了。
上面寫著“二年一班李中碩、朱燦、江達三位同學因為在校外打架生事，學校經過考慮，決定予以嚴重警告處分”。
這個混小子……
從昨天晚上她給他打了幾通電話，都是“您撥打的電話已欠費”。
“秀英，看什麽呢！”一同前來的同學叫她。
秀英應了一聲，跟著他們一起走。
心情卻……有些沈重啊。
教學樓的正對面有一棵特別大的茶花樹，像一把巨大的扇子，是學校的標志之一，沒到冬天的時候，茶花便開得特別旺盛。
一個身影，正站在茶花樹下，穿著單薄又寬松的黑色外套，頭發半長不短的，在風中輕輕飛揚，夕陽的餘暉打在他有些清瘦的臉頰上，他一動不動地站著，時間仿佛在他周圍靜止了。
“中碩……”她不知不覺就輕輕叫出了他的名字。
略顯單薄的少年不知有無聽到她叫他的名字，只是微微傾斜過腦袋，臉上是冷冷的表情。
秀英剛想上去，幾個高大的男生從另一邊過來，他們圍到中碩跟前，似乎在說些什麽，看上去好像中碩是老大的樣子，不一會兒，幾個高高大大的男生一同走出了校門。
秀英站在原地，原本想要向前邁動的腳步止住了。
他高挑的身材、冷峻的側臉還有……陌生的眼神，長大了，也終歸是疏離了。
似乎，有一種東西，開始一點一點拉開了兩個人距離。
是時間，是距離，還是成長？
秀英想到這些，情緒就變得低落。
這個小子，真是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無情一百倍！
混蛋，你無情，老娘我可不能無義！於是秀英下了一個決定——在他家門口堵他。
就像她爸媽說的一樣，中碩果然是淩晨才回來。
他拎著一個塑料袋低著頭走路，險些被團坐在門口昏昏欲睡的某個毛球狀的家夥絆倒。
“該死！”他輕聲咒罵了一聲，定睛一看，整個人都頓住了。
“你來了？”她擡起頭，整個表情都迷迷糊糊的。
“……你怎麽在這裏？”他足足楞了一分多鐘，才說出一句話。
這一分多鐘裏，秀英早已清醒了神智，一溜煙從地上站了起來，拍拍屁股，特別不開心地看著他。
“我為什麽不能在這裏！”
好像很早以前，他們就有過這樣的對話。
“你……”少年的身體有些僵硬，拎著塑料袋的手因為用力而骨節微微發白。
“我什麽我！這麽晚了你去哪裏了臭小子！這麽久了也不知道來關心我慰問我一下！姐姐我真是白養你了！你個忘恩負義的臭家夥！”秀英說著還不解氣，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，湊近他惡狠狠地瞪，然後又用鼻子哼唧哼唧地嗅了一番，擡起頭時臉上的表情更加不開心了，“怎麽一股煙酒味！誰允許你抽煙喝酒的！”
少年的耳根不知不覺浮上一層紅，他有些不自在地推開她，吸了吸鼻子說：“我的事不要你管，你又不是我的誰。”
“我就是要管！就是要管！就是要管！”秀英沒說一句就在他的身上拍下狠狠一掌。
忽然，少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，深深地望住她的眼睛，他的臉近在咫尺，長長的睫毛和好看的眼睛，此時此刻帶著一些難以言說的情緒在翻騰。
“你……真的要管？”他壓低了聲音，似乎是在克制。
“你是我弟，雖然不是親弟弟，但我們一起長大，我怎麽……怎麽能不管你。”她說著，語氣卻因為他掃在自己臉上灼熱又紊亂的氣息而變得一點一點慌亂。
“韓秀英，你不是我姐姐，我也不是你弟弟，我們沒關系，你聽清楚了嗎？”他的手忽的用力，讓她完全動彈不了。
“李中碩！”
“韓秀英，我們，沒有關系。”他垂下眼，長長的睫毛遮住了他的眼鏡，手上的力氣一點一點失去，最後漸漸地垂下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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